孫家大山
文/胡煥亮
昨天,我乘坐二十路公交車,又一次從孫家大山面前經過。距離它還很遠,我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它近來的情形,可是又怕看到它——實在不忍看見它缺損不全的容顏,不愿看到它裸露嶙峋的骨架,不想看到它斑禿蒼黃的肌膚。定格在我兒時的記憶中,大山是那樣圓潤豐滿,偉岸挺拔。我們這一帶沒有太高的山,海拔一百幾十乃至二百米就算是較高大的了,而它就是被冠之以“孫家大山”的一座,在這個地區,沒有幾座山能有幸在前面加上一個“大”字!
藍天下,雄鷹翱翔,百靈歡唱,野兔和一些不知名的小動物滿山跑動。移動的羊群,遠遠望去,宛如飄忽不定的白云,直掛天際。大山滿身披綠,高昂頭顱,北望淮河日夜不息地在自己腳下滾滾東流;東瞰百里煤城日新月異地飛速發展;南望群山起伏,云霧繚繞;西眺鳳城高樓林立,車水馬龍。山的最高處,一座錐形標志架直指蒼穹,據說那是為飛機導航的坐標。山的南半坡,一座石砌的小山神廟,精巧玲瓏,內有石質的山神坐像,面南背北。山的西部,有一處奇石,酷似一個頑皮的猴子,屁股撅得老高,屁溝處天然形成一個洞眼,終年流水不絕,那是一眼自然的清泉,炎炎夏日,誰從這里經過,都會情不自禁地洗涮、痛飲一番。這便是遠近聞名的“猴子腚”。
那泉水順著山澗潺潺而下,注滿了山前的溝溝塘塘,一年四季,清澈見底,各種水族,家丁興旺。每逢夏季,這里便是附近大人孩子們戲水的樂園。
今天,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還是出現了:山頂錐形的架子不知何年何月便沒了蹤影,滿目皆是坍塌崩潰的黃土砂石,山的脊背上,兩架巨型挖掘機在不停地工作著,看那架勢,非要把大山開膛破肚不可。這很自然地使我聯想到西班牙斗牛場上血腥的場面,幾把利劍深深刺入精疲力竭的公牛的脊背,直抵心臟。它一邊流血,一邊喘息,絕望而無奈地瞪大了驚恐、憤怒的雙眼,然后在斗牛士得意的眼神中,在觀眾驚天動地的呼喊聲中慢慢倒下,最后被拖出場地。
由于生態遭到嚴重的破壞,飛禽沒有了,走獸不見了,清泉干涸了,山下的溝塘淤塞,再也無人光顧。
小時候就不止一次聽老人們說過,這座大山里面藏著一匹金馬駒子,經常在夜間出來幫助沒有牲口的人們犁田、拉磨、推碾,幾天幾夜都不用吃喝。后來被一個貪心人使用詭計捉了去,最終困死在馬廄里,打那再也沒有人見過它。
這個傳說現在應驗了。
人們不斷增長的貪欲,瘋狂地獲取,無序地開采,終于在文明高度發達的今天,在我們這一代,徹底終止了孫家大山的風光。令人哭笑不得的是,我前不久看了一則新聞:由于連降暴雨,導致孫家大山山體大面積垮塌,當地村鎮很是緊張了一陣子......亂采濫伐的時候,不知當地的職能部門職能部門都在忙些什么?居然沒人管呢!我想,那些當政者只要稍加管理,孫家大山的命運就不至于此!
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