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學生村官（連載三）
文/王運超
任薇和蕭香相伴著，一起走到古集中學門口，正是下午上課的時間，透過學校的大門，可以看到校園內主干道的兩旁，幾棵高大伸展著翠綠枝條的橡樹，烘托著校園的古色書香。路的盡頭是一幢教學樓，路的兩旁是運動場地，教學樓內隱約傳來老師的講課聲、學生的朗讀聲。蕭香說：“看到校園感覺好親切，仿佛又回到了我們的中學時代、古集中學和我們賀集中學好相似啊。”任薇也說：“多想再回到初中生的時候，重新讀幾年無憂無慮的書。”蕭香又說：“咱們別再感嘆校園時光了，找找劉野吧，左邊那有個修車鋪，我們過去看看。”
“劉家修車”的牌子就掛在學校大門左邊的第三間門面房，前兩間是文具店。修車鋪門口擺放著自行車的零配件，一個中年男人正在彎腰扒著車胎。任薇和蕭香走過去，輕輕地問了一句：“叔叔，這是劉野的家嗎？”修車的男人抬起頭，望了一眼面前站著的兩個女孩，然后停下了手里的活，站了起來，滿臉堆笑，但滿眼狐疑地問了一句：“你們是——？”蕭香趕緊說：“叔叔，我們是劉野的高中同學，劉野在家不？”聽說是劉野的高中同學，中年男人趕緊伸手拎了旁邊的幾個矮凳子讓任薇、蕭香坐，然后說：“哦，你們是同學啊，劉野昨天還回來呢，他現在不在古集，住縣城了。”“住縣城了，他住縣城哪？”任薇一邊坐下一邊忙著問道。“咳，是在縣城汽車站旁邊，他開了個摩托車修理部，和我一樣做要飯生意的。”劉野的父親忙著說明，稍停，他想起了什么又問道：“你們是他哪個學校的同學，你們是古集的嗎？”蕭香又搶過話頭，說：“我們是他二中的同學啊，我是蕭香，她是任薇，我們現在來古集工作了，就住在鄉政府大院，劉叔叔，劉野如回來時，讓他到大院里找我們。”
“那敢情好，那敢情好，你們都到政府上班啦，咳，我家劉野當初要是上大學，也該畢業上班了。”劉野的父親有些惋惜地說著。
“叔叔，劉野后來怎么沒有上大學啊！”任薇著急地問。
“咳，沒辦法呀，他大學通知書都下來了，卻趕上他媽媽患病住院，他就沒有上成，我家劉野是個懂事的孩子啊！”劉野父親有些哽噎。
“那阿姨的病好了吧，這么多年了。”任薇突然又覺得自己問的好笑。
劉野的父親望著面前兩個可愛的女孩子，頓了頓說道：“劉野的媽媽已去世三年了，本來劉野第二年還想復讀的，她媽去世后，他也就不愿再上學了。”
見觸到了人家的傷心處，任薇和蕭香都不愿再問下去了，慌忙記下劉野的手機號碼，便匆匆告辭了。
見時間還早，蕭香挽起任薇的胳膊說：“反正下午也沒有什么事，我們干脆考察一下古集街道，順便逛逛古集鄉的服裝店。”任薇也十分想熟悉一下古集鄉的環境，就同意了。
一個下午的時光，任薇和蕭香就將古集鄉街道和古集礦區逛了個遍，趕到鄉政府大院時，已是傍晚，早過了下班時間，鄉政府大院冷冷清清的，她們正往院里走，鄉組宣干部余小兵在二樓上向她們招手，余小兵說：“嘿，兩位多悠閑，正找你們呢，你們到我辦公室來下。”余小兵的辦公室在二樓，緊挨李副書記的辦公室。在辦公室坐下后，余小兵交代說：“明天上午，縣委組織部陳部要到鄉里，主要是檢查對你們食宿的安排情況，還有你們與村里接洽的情況，所以提醒你們一下，對村里做個簡單了解，比如人口多少，土地多少，幾個自然隊，書記、村委會主任都姓什么，這些簡單的問題，不要一問三不知，明天一早你們要趕到村里，我們到村里看望你們。”任薇和蕭香分別點點頭，蕭香說：“明天，我們怎么到村呢？走路去遠不遠？”步行，肯定不行，太遠了，這樣吧，明天一早你們與書記、村長聯系，讓他們安排個人騎摩托車來接吧，這兩天，洪書記正考慮給你們買輛自行車呢。”余小兵回答道。
三個人又閑聊了一會，余小兵說：“這樣吧，晚上我請兩位到街道上吃點古集小吃，鄉食堂晚上不開火的。”“哪能讓領導請客？我和任薇請你啊，領導就給我們一個機會吧！”蕭香搶著說。“我是盡地主之誼嘛，你們到古集鄉做貢獻，我理當給你們接風啊，再說了，我們組宣辦材料特多，你們都是大學生，大筆桿子，哪天，我材料忙不過來的話，還要請你們幫忙呢。”余小兵一口氣說完后就站了起來。
吃完飯，剛回到寢室。任薇的手機就響起來了，任薇見來電號碼是上午才認識的朱主任，就接聽了起來，朱主任在電話里說：“任助理，晚上好，吃飯了沒有？”任薇回答：“剛吃好。”朱主任又說：“晚上請你唱歌好不好，我們古集礦歌吧的音響還是不錯的。”任薇心想：許是朱主任和蕭書記他們晚上在一起吃飯呢，就問：“哪些人，是蕭書記他們嗎？”朱主任頓了一下說：“哦，不是，我單獨請你唱歌，好不好？”朱主任說話的語氣有些底氣不足，像是試探。任薇沒有想到朱主任會這樣說，一時找不到借口回絕，吞吐了一下說道：“哦，不行，晚上我和桑莊村的蕭香要趕個匯報材料呢。”朱主任忙著將話題接了過來：“我請你們兩位唱，今晚正好我沒事，請你唱歌——”。朱主任想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：“請你唱歌，是為了感謝上午你幫我解圍的事。請一定來啊，我開車去接你們。”任薇忙說：“不用、不用，我們真的沒有時間。”朱主任說：“我等會就到了。”說完朱主任就掛了電話。蕭香問任薇：“是誰請你唱歌啊，任助理人緣就是好啊！”任薇就將上午的事簡要說下，蕭香哈哈地笑起來，笑完后說道：“這個朱主任八成是想釣你這個小美人魚，呵呵，你想啊，上午才認識，晚上就這么殷勤地來請你，還打著感謝的幌子，就請你一個，你可要小心應付喲。”蕭香的話把任薇說急了，任薇說：“哪里啊，我也沒說要去嘛，再說，人家聽說我們兩個在，說是一起請的嘛。”“呵呵，立場也變了啊，開始幫別人說話啦，我可提醒你，和這樣的中年男人打交道你要小心，這么晚了，不回家陪老婆孩子，卻要一門心思請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，你說他是有什么目的，你還真當他是為了感謝了你呀。”蕭香口氣變得老練起來。任薇笑了，她說：“你真以為我要去啊，我只是一時找不到不去的借口而已，要不，等會他打電話來，你接，你幫我想個借口禮貌地回絕。”兩個人正說著話，鄉政府門口傳來了兩聲車笛響，接著任薇的手機又響了，見是朱主任的來電，任薇將手機遞向蕭香，蕭香擺擺手說：“我可不當替罪羊，你接吧。”見任薇難為的樣子，蕭香又說：“你就說我身體不舒服，改天吧，記住不要多說話，別給他留想頭。”任薇接了電話，朱主任在電話那頭說：“哎呀，任助理，請一定給個面子嘛，我的車已到了鄉政府！”任薇趕緊說：“謝謝朱主任，今天確實不行，我身體不舒服，改天吧，就這樣啊！”不等朱主任說話，任薇就掛了電話。掛完電話，任薇和蕭香相視而笑起來，蕭香說：“對待男人嘛，就得當斷則斷，不給他留想頭，只要他有一點想頭，就會死纏著你。”任薇望著蕭香有些崇拜地說：“還是你行，蕭香，今后我得請你當生活顧問了。”任薇的話讓蕭香有些不好意思起來，蕭香說：“哎哎，你千萬別以為我經驗豐富啊，我這可都是從書上看來的。”說到書，任薇想起自己下村前，專門跑到新華書店買的那本《暴風驟雨》小說，于是就彎下腰從床下拉出行李箱翻了起來。蕭香問：“你在找吃的？”任薇回答：“不是，你看我帶了精神食糧！”說著，任薇從箱里拿出嶄新的《暴風驟雨》遞給蕭香，蕭香接過書翻了翻說：“你還真的準備投身革命啊，看這老套的書！”任薇認真地說：“《暴風驟雨》，我以前在學校的圖書室借過，說真的，我每看一次這樣的小說，都熱血沸騰一次，我真的喜歡那樣的生活場景。”蕭香望見任薇認真的樣子，就說道：“難怪你教師不當，要當村官，我看你是被書本毒害了。其實，我也是愛讀書的，這次，我也帶了一本，不過類型和你的不一樣，我從學校圖書室借的，是艾米的《山楂樹之戀》，到時，我們交換著看。”
就這樣，兩個人便聊起了小說，任薇說她喜歡看《青春之歌》、《紅巖》，蕭香說她最愛讀張愛玲的小說，兩個人談得甚是開心。這是她倆離開學校在鄉下的第一個夜晚，原以為一開始在鄉下過夜，一定孤單的不行。沒想到兩個人住一個寢室，正好相伴，她倆對鄉里這樣的安排都很滿意。蕭香靠在床頭，猶豫了一下，試探性地問道：“任薇，你在學校談男朋友了嗎？”
任薇也靠在床頭，手里抱著那本嶄新的《暴風驟雨》，聽到蕭香的問話，忙回答：“還沒有呢，你呢？”
“我大二的時候，談了一位，相處得也還不錯，只是感覺不現實，最近黃了。”
“怎么回事，談不來嗎，是性格不合，還是——”
“性格是有點不和，但那不是主要的，主要是現實問題。”
“現實問題？”任薇有些不懂，又接著問：“他沒找到工作，買不起房子？”
“哎，怎么說呢，他對我還是挺好的，只是他家在蘇北，而我家在皖北，我是不愿到他家鄉去的，我爸還指望我養老呢，他如留在皖北，我又沒有能力幫他找工作，到頭來沒有工作依撐，生活還是一場空，所以我決定分手了。”蕭香說得有點傷感。
任薇安慰蕭香：“只要兩個人感情好了，將來什么都可以打拼啊，總有成功的一天嘛！”
蕭香說：“現實不是你想的那樣，我不像你，你爸是局長，什么都會為你安排好的，而我呢，只能靠自己。”
任薇對蕭香只能靠自己的觀點是贊成的，她其實并不希望爸爸把自己的什么事情都安排好，她有自己的遠大理想，她雖然不能明確自己的遠大理想到底是什么，但她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，去實現心中那個遙遠的夢。
任薇和蕭香分別靠在床頭，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，漸漸地都有些困意，正當她們準備躺下休息時，任薇的手機又響了，蕭香有些壞笑著說：“該不會又是那個朱主任吧？”任薇聽到蕭香的話，有點不想去接電話了，任由鈴聲在響，鈴聲響了一遍又響第二遍，任薇才拿起手機，發現號碼是媽媽的，慌忙著接聽。
媽媽在電話那頭說：“小薇，睡了吧？”
任薇聽到媽媽的聲音，有些激動，她對著話筒說：“還沒有呢，媽媽，我在和我的同事聊天呢！”
“男同事還是女同事啊？”媽媽有點不悅。
“媽媽，你說什么啊，我在寢室呢和一起分來的大學生村官蕭香談心呢。”
也許是聽到蕭香的名字，媽媽放心地說：“哦，要早點休息啊！”稍頃，媽媽的語氣明顯地興奮著說：“小薇，告訴你一個好消息，今天晚上，你爸爸和古集鄉的洪書記在一起吃飯呢，席間，你爸把你的工作安排好了，洪書記還不知道你是我們的女兒呢！”
“安排好了？”任薇反問著，“我不是已經報到過了嗎？”
“不是那個安排好了，是——”媽媽想了想說：“是讓你留在鄉辦公室，幫鄉里寫材料，這樣就不用下村整天跑了。”
“爸爸怎么這樣多事，村官不下村，叫什么村官啊？”不等媽媽說完，任薇就嚷了起來。
“你看你，爸爸這是關心你，村官不是那么好當的，你認為是書里寫的那樣啊！”媽媽的語氣明顯地有些不高興。
“我不在辦公室寫材料！安排好了也不行！媽，你讓爸別再操心我的事了，我自己會努力的。”
“洪書記當著你爸的面，已給你鄉里李書記說好了，小薇要聽話，在鄉里寫材料，還當你的村官，又不要下村工作，多好！”
“那樣有什么意義？媽，我已經長大了，工作上的事就讓我自己決定吧，好吧，媽，你休息吧。”
“明天，李書記安排你留在辦公室，你可千萬不能不領情，這可是憑你爸的面子才辦成的。”
掛斷媽媽的電話，任薇苦惱起來，明天，如果李書記真不讓我下村怎么辦，如果不讓我下村，我就堅決不同意。任薇正在思考，蕭香開口了，說：“任薇，聽電話意思是你留在鄉里，不用下村了？”任薇回答：“是的，媽媽是這樣說的，可我不愿這樣！”
“為什么呢？”蕭香學著小品里蔡明的語氣問道。
“在鄉里寫材料，叫什么大學生村官？我報考大學生村官，又不是只想掛個頭銜的！”
“那你還想在農村天地干一番事業啊，現實不是你想的那樣啊！”
“可我就想在村里工作，鍛煉鍛煉自己！”
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。
蕭香又試探性地問道：“你真的不想留在鄉里？”
“那當然啦！”任薇干脆地回答，“蕭香，你幫我想個辦法吧。”
“如果你真的不想留在鄉里，那你能不能——，我實在不好意思說。”
“你說吧，剛才還說你是我的生活顧問呢，別不好意思嘛。”
“那你能不能向洪書記推薦我一下，讓我留在鄉里寫材料。”蕭香有些難為情地說道。
“好啊，可是你愿意留在鄉里嗎？”任薇不相信地問道。
“我可真的是想留在鄉里，只是沒有機會，留在鄉里面，接觸的人也不一樣的。”
“留在鄉里，要接觸什么人？”任薇更加不解。
“不是說一定要接觸什么人，主要是工作環境不同了。”
“那明天，如果李書記找我，我就推薦你留下了。”
“你那樣說不行。”蕭香有些為難。
“你幫我想個法子嘛，你讓怎么說，我就怎么說好了。”
“那以后，你千萬別告訴別人，是我出的主意啊！”
“打死我都不會向別人說的，你放心好了嘛。”
“明天，如果李書記找你，你就說你文筆不好，又最不愛寫材料了，然后就說蕭香的材料寫的好，把蕭香留下，等李書記找我時，我裝作什么也不知情。這樣可以嗎？”
“好啊，就按你說的。”
商量好事情之后，任薇和蕭香就都睡下了，兩個人很快地就進入了夢鄉，兩個人的臉上也很快地露出了愉快的笑容。
首頁 >>
王運超//《大學生村官》（連載三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