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大學生村官(連載七)
文/王運超
中午吃完飯,休息了一會,任薇和媽媽一同下了樓,媽媽去上班,任薇到縣委組織部,她準備去大學生選聘辦公室一趟。下村一個多星期了,將這么多天來的工作,向選聘辦的周主任匯報一下,順便再打聽打聽有沒有最新的工作精神。走在去縣委組織部的路上,任薇在思考,去選聘辦匯報什么呢,她認真地梳理了一下,這一周來的工作,除了計劃生育,其他的工作,她幾乎沒參與過,也沒有聽說有其他工作要做,哦,對了,她想起群眾圍堵礦門的事,那可是她一下村就遇到的事,那天的會上,要不是她突然來靈感周旋了幾句,事情還會僵持在那里呢。任薇心里想,這個事情,書記、村長怎么一點都不著急呢,萬鄉長說好要他們保證的,半個月之內群眾不再去圍堵礦門,可半個月之后怎么辦?人家礦上的朱主任倒是顯得很焦急,天天要請村干部吃飯,可光去吃飯,怎么不解決問題呢?看來這吃飯還是解決不了問題的。任薇又想到,這一個多星期來,二隊的群眾確實沒有再去圍礦門,也沒有聽到群眾談再去圍礦門的事,好象群眾們都忘了這事。任薇在心里說,也許群眾只是隨便去鬧鬧,見沒有效果便放棄了,如果真是這樣的話,那書記、村長都省心了,那個朱主任也好回礦上交差了。結果應該會是這樣的!任薇在心里又加重了語氣對自己說道。
到了縣委大院門口,任薇登了記,徑直奔往縣委辦公樓,組織部就在那個樓的三層,選聘辦就設在組織部。上樓梯時,任薇決定就匯報參與村里的兩件工作,一個是計劃生育,一個是群眾圍礦門的事。群眾圍礦門,自己參與協調處理的,并且又參加了朱主任請的飯局,任薇認為參與吃那個飯,就是參與了那項工作。
任薇敲開選聘辦的門,周主任正和一位客人在交談著什么,見是任薇,周主任讓她先坐下等會兒。周主任和客人簡短地說了幾句,客人就走了。周主任起身給任薇泡茶,任薇說我自己來吧。泡好茶,周主任和任薇聊開了話題。周主任四十來歲,瘦瘦的,個子高高的,給人一種十分挺拔的感覺,他說起話來,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,完全沒有組織部門的嚴肅勁頭。周主任說:“今天放假了!任薇。”任薇奇怪,周主任怎么知道古集鄉放假的,周主任看著任薇的表情,知道她心里要說的話,沒有等她回答,又接著說:“最近幾個鄉鎮都放了假,計劃生育工作就是難啊!我們的基層干部確實辛苦。”原來,計劃生育迎省檢,組織部門也知道的,任薇想到這里便笑了,于是說:“就是的,我下村一個多星期,幾乎天天是計劃生育,天天抓計劃生育。”“說說下村后除了計劃生育,還做了哪些事,了解到哪些情況?”周主任一副開心的樣子。任薇本來還有些緊張,見周主任開心的樣子,她說話的語氣輕松了許多,她把在路上想好的匯報思路說了出來:“我下村,大多數的時間,都是陪計生專干忙計劃生育工作,同時又參與了村里群眾圍堵礦門事情的處理。”“群眾圍礦門,說說為了什么事?”周主任來了興趣。任薇回答:“我也說不太清楚,聽說是另一個村的群眾,從礦上拉矸石,把蕭莊二隊的路壓壞了,群眾非要礦上修路不可。”“就這么簡單的事,也去圍礦門?有沒有其他背后的原因。”周主任若有所思,周主任的話倒提醒了任薇,這么多天,只是想著讓群眾不再去圍礦門,只是想著讓礦上給二隊再修一條水泥路,沒有去想更多的原因,那路壓壞了,是桑莊群眾的事,怎么反而去找礦上,任薇一想,這事情也不對呀。但朱主任為什么害怕群眾圍礦門,又一再地纏著書記、村長去處理,難道是蕭書記、劉村長的原因。任薇只是想了一下,見周主任還在望著她,就張口說道:“應該沒有其他原因吧。”周主任又問:“你們村里的處理意見是怎么樣的?”任薇說:“還沒有處理好,但蕭書記向萬鄉長做了保證,半個月內群眾不會再去圍礦門的。”“那半個月之后呢?”周主任見任薇回答不上來,又轉移了話題,他說:“說說下村后又有了哪些新想法啊!”“想法嘛—”任薇還沒認真梳理過自己的想法,停頓了一下,她才說:“就是看到了許多有趣的事,也不僅僅是有趣的事,還有許多捉摸不透的事。”任薇不知道如何措辭了,心里一急,臉上便變紅了。“都有哪些事讓你感興趣,說說。”周主任又在催促。想了一下后,任薇才把村里傻大個的事、劉姥姥的事、洗腳蘭蘭的事都說了一下,任薇還想把瘋少婦劉小花的事說下,可周主任的電話響了,周主任接了電話,聽了對方的話后說,好的,我一會就過去。放下電話,周主任說:“縣領導讓我過去有事要談,咱們今天就聊到這兒。你今后還要好好工作,大學生村官,先了解一下村情也是對的,今后的工作思路就是要想到兩年村官結束后,我給村里留下了什么,我在村里得到了怎樣的鍛煉。好了,以后有機會再聊吧。”說著,周主任和任薇一同出了門。
從縣選聘辦出來后,任薇打算到縣民政局去看看爸爸。下村以來,任薇還沒有見著爸爸的面,昨天晚上,爸爸什么時候進家門的,反正任薇不知道,大概是夜里一點來鐘吧,那時,任薇已睡熟了。早晨,任薇還沒起床,爸爸就出門了,聽媽媽說,他要趕到省城接民政廳的一位中層干部。那位干部到縣里來,是參加縣敬老院二期工程竣工儀式的。上午的儀式活動已經結束,爸爸下午應該沒事了,正好有時間和爸爸聊聊工作上的事,還有看爸爸能否幫蕭香的男朋友在縣里找個工作,雖然媽媽不同意這樣做,但任薇想,為了同學蕭香,一定要盡力勸爸爸幫這個忙。
民政局離縣委不是太遠,步行10分鐘的路程,上了民政局辦公樓,任薇直接往局長室走去,爸爸的辦公室,她以前是經常去的,算起來,爸爸任民政局長已有六、七年了。任薇上高一那年,爸爸由賀集鄉黨委書記調到民政局局長位置上的,在縣里上高中時,任薇經常在周末到爸爸的辦公室來玩,想想六、七年時間一晃而過,任薇的心情忽地沉重了一下。她抬手敲門,里面沒有回應,任薇想,爸爸該不是去送省民政廳的領導了?。任薇正要下樓,隔壁辦公室剛巧走出來一個人,那人正要問任薇找誰,忽然發現來人竟是任薇,便笑了,他說:“小薇啊,是你!”任薇認識,知道這是局辦公室的姚主任。任薇問:“我爸下午不在啊?”姚主任說:“在,在,你等下,我來開門。”姚主任說著便拿出一串鑰匙,找到其中的一把,打開了局長室的門,任薇見爸爸不在辦公桌旁,姚主任指著里間說:“任局在里屋呢。”局長室是個套間,里面一間是休息室,任薇知道的,她徑直推開了里屋的門,推開門后任薇一下愣住了,爸爸睡在床上,正在打著吊水,屋里一股刺鼻的酒味,任薇發現屋里像剛拖過地,心想,爸爸剛才一定是又吐酒了。爸爸胃不好,經常酒后嘔吐。任薇走到爸爸的床邊,見爸爸還在睡著,響著均勻的鼾聲。姚主任擺了擺手,示意任薇別出聲別驚醒她爸。姚主任小聲告訴任薇,任局中午陪省廳里的來人喝多了,一回辦公室就吐酒了,我喊社區醫生來掛的吊水,現在好多了,我一直在陪著他,剛才回辦公室泡茶的,正好你過來了。任薇望著爸爸熟睡的樣子,有些心疼,爸爸經常為了工作應酬,喝醉酒。任薇感覺,爸爸當了局長,還這么不容易。姚主任又告訴任薇說:“任局長昨天晚上陪縣里領導就喝多了,縣里領導昨天是來檢查竣工儀式的準備工作,晚上,局里領導留他們吃飯,席間喝多了,任局怕回家你媽媽不高興,堅持到社區醫療室掛了吊水后才回去的,掛好吊水已經是夜里一點了,我陪著他回去的,今天中午連場,所以又喝醉了。”
等了一會,任薇見爸爸慢慢地睜開了眼,爸爸睡醒了,“爸——”任薇說不上是哭還是笑。爸爸看到任薇坐在床前,晃了一下,才說:“小薇,你怎么在這兒?”沒等任薇答,爸爸轉過頭對姚主任又說:“還沒打好啊!可以了,把針頭拔去吧。”還剩下一點點藥水,姚主任從桌上的盒子里拿出藥棉準備拔去針頭。姚主任的愛人是社區醫生,耳濡目染的原因,姚主任也學會了撥吊水針頭。爸爸從床上坐起來,一邊用藥棉捂著剛拔去針頭的手腕,一邊慈愛地望著任薇說:“今晚一定早早回家,陪我的寶貝女兒吃個晚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