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大學生村官(連載八)
文/王運超
香往長了,礦上的事情特別多。又是總結,又是制定下一年工作計劃的,騰不出時間,等等就組織人員去驗收”。朱主任又說:“還怕這么大的一個礦,付不起你修路的幾十萬元嗎”?劉德柱覺得朱主任講的也是實情。但是,劉德柱也為難,修路的錢,是縣里一個建筑公司陳老板來墊資的,陳老板不僅墊資了修路的錢,而且還為蕭莊村還了飯店欠款,足足四萬元的招待費吶。路修好后,陳老板當然要催促驗收、結帳。
陳老板是劉德柱一個中學同學的親戚,他的這個中學同學叫蘇有朋,和臺灣的小虎隊 任薇提前一天來到了鄉政府,她想趁上班之前到村里轉轉,再熟悉熟悉村里的環境。一大早,她就到了政府大院,院里靜悄悄的,看大門的老李也不在門崗室,她走上了四樓,拿出鑰匙打開了門。咦,蕭香竟在屋里,她躺在床上睡覺呢。見寢室的門被打開,蕭香也是吃了一驚,待看清是任薇時,蕭香笑著說:“任助理,工作這么積極啊!明天才上班,你竟提前一天到了?”“你才積極呢!怎么你昨天就來了啊!”任薇問。“我這次放假沒有回家,我想在這休息兩天,最近感覺疲倦。”任薇望見蕭香確是一臉倦容,想到蕭香剛和男朋友分手,任薇內心充滿了同情、理解,但她不知道該如何用話語表達,忽然想到爸爸答應的事,任薇高興了起來,她笑著對蕭香說:“告訴你一個好消息,我回家和我爸說好了,如果你的男朋友愿意來我們縣,我爸爸會出面幫他找一份工作。”“不行,絕對不行!你不能那樣做!”蕭香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。見自己的好心好意沒被對方認可,任薇也有些失落,她望著蕭香有些不知所措。蕭香坐起來后,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激動,便緩和了一下心情,才又笑著說:“我的任助理,你知道我們是剛剛分手的,我可不想再陷入這份感情。就是你爸幫他找到工作,我們的將來又能改變什么?況且,我最看不起靠著別人的關系找工作的,有能力就自己找啊,象你,我,我們自己憑考試當村官的。”“你真不想和他重歸于好了?”任薇又試探性地問了一遍。“不會的,為了我們將來都生活得更好,我才決定分手的。雖然他在學校期間曾經幫助過我,甚至入黨,他也向輔導員建議考察我。但是,我們今后的路還很長,不能就這樣走下去,今后—哎,不談今后了,不談這個話題了。”蕭香說得有些激動,停了一會兒,蕭香指著任薇的床下說:“你看,那是什么?猜猜是誰給你送的。”任薇低下頭,才發現床下有一箱飲料,一箱方便面,還有一個熱水壺。任薇又抬起頭,望著蕭香問:“這是誰的,誰送的?”蕭香把眼睛瞇成一條縫,做了一個調皮的表情說:“猜猜看嘛?”“是蕭書記——”見蕭香搖頭,任薇又說:“是余小兵主任?”蕭香又笑著搖了一下頭。“那—那是你的男朋友?”任薇有些不相信但還是問了。蕭香一聽到男朋友幾個字就顯得不耐煩,她說:“還是告訴你吧,省得你亂猜,把別人的心情都攪壞了。”蕭香雖然說要告訴,但她又不說是誰了,好象故意急任薇似的:“哎,我的任助理,別人送了禮物,你都猜不出,我看這個禮物是白送了。”任薇說:“別助理助理的,我聽著怪不舒服,你還是別繞彎子了,直接說是誰吧?”“好好,我不喊你任助理啦,那可是別人一口一聲喊的,還要求我一定要讓任助理收下禮物,好象就知道你不肯收下似的。沾了你的光,他給我也帶了一份呢。”蕭香還是沒有說出是誰送的。任薇索性也不再問了,坐在那里,盯著蕭香,用目光說:“看你說不說?不說你會先急的,我就是不問了。”任薇在心里思索著會是誰送來的呢,這時,蕭香終于交底了,她說:“告訴你吧,看你急的啥樣,是人家礦上的朱主任!”“是他?他為什么要給我送禮物?你就替我收下了?”任薇對著蕭香發問。“我可沒替你收下,不過人家說了,是表示感謝的,你上次在村部幫了人家的腔,今后,人家還希望你繼續幫著說好話呢。人家可是實實在在的來表示感謝啊,為了堵住我的嘴,還給我帶了一份呢。”“你不是說,這樣的中年男子,少接觸嗎,怎么你倒反過來先接觸了呢?”任薇開起了玩笑。
“不是我先接觸的,你看你,倒打了一把不是?人家不知道我們放假,專門趕晚上送來的,我還把他關在門外十幾分鐘呢。他見我不開門,將禮物放門口,說第二天早晨再來,結果你猜,東西就放在門口過的夜,我早晨開門才發現的。”
“哦,你想澄清自己啊?他晚上進來不進來,反正只有你一個人知道的。”任薇故意地說著,她想看到蕭香著急的樣子。
“你看你,倒吃醋了,哈哈!”蕭香不是著急,反而樂了。
伍薇好久沒見蕭香這樣無所顧忌的笑容了,看到同學從陰郁的心情中走出來,任薇也很高興,她又故意說道:“我可沒吃醋,倒是你呀,你不允許我單獨接觸朱主任,這下倒好了,你竟然單獨接觸了!”
蕭香明白任薇的意思,又是開心一笑:“我告訴你啊,那個朱主任不象是我們認為的那樣,他很文質彬彬的,言談舉止很文明,那天早晨,他到我們寢室一直是站著說話的,好象準備隨時就走的,我若有一點點不高興,他就會出門的。出于禮貌,我讓他把帶來的東西留下了,并替你謝了他。”
任薇說:“我們又沒幫他什么忙,和他又沒有什么交情,收他的東西不太好吧?”
蕭香說:“這樣的事,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,另外,又不是什么貴重的禮物,方便面、飲料、熱水壺加在一起也就200多塊,就是拜訪任何一個朋友,也必須帶點東西的。”蕭香想了一下又逗任薇說:“何況他對你還有那么一點迷戀,哈—”。
任薇也笑了,她不再為蕭香的話而生氣,她說:“男人就是奇怪,給剛剛認識的兩個女孩子送禮物,還那么低聲下氣,圖的什么啊!”
蕭香說:“他圖的是心里愉快,你認為是他自己掏錢啊,說不定早回礦上報銷了,還把這說成是聯絡村干部、化解地方矛盾呢。對了,他還說最近要請我們倆到礦上吃飯,給我們認真地接一次風呢。”
任薇說:“那就讓他接一次風吧,你就權當我們兩個的代表吧,美女單獨赴宴,他會更加激動!”
蕭香連忙說:“你看你,又要吃醋了,怕是你要單獨赴宴吧,我看哪,他最想單獨請你了,你能去吃他一頓,他會比什么都幸福。”
逗笑了一會,任薇說:“不要睡了,蕭香,我帶你上你的老家去看看,說不定,你的祖先就是從蕭莊搬走的呢,呵呵!”
“好啊,我都睡了兩天了,出去透透氣也好!”蕭香愉快地答應。
任薇與蕭香騎著鄉里贈送的自行車,一前一后往蕭莊方向去。蕭莊是一個中等的村子,全村耕地不到2000畝,人口也就1600多人。因為距離鄉政府和古集礦比較近,村里的大多數群眾,尤其是二隊的群眾,將農田改種成菜園,每天早晨,菜農們將一車車的菜拉往鄉政府的菜市場去賣。因為賣菜,這個村群眾平均收入還是略高于其他村的,因為這個緣故,村支書記蕭達禮、村委會主任劉德柱在鄉領導面前說話時,聲音都響亮些,相比其他村,他們的底氣還是足些。
由于鄉領導對他們的重視,他們倆也就一直在琢磨從礦上掙些錢花,不過他們可是掙錢自己花,不是為增加村集體的收入。縣選聘辦周主任的思考是對的。周主任問任薇,群眾圍堵礦門,背后有沒有其他隱情,任薇當然不知道這些,她只知道是因為軋壞路的原因。其實蕭莊的村干部們都知道的,年初的時候,蕭達禮與劉德柱承包了礦上為蕭莊村投資新修的防滲渠。因為采煤緣故,蕭莊最西邊的三百畝地有些下陷,直接影響到原來的水渠,渠壩開裂。為了這三百畝地,蕭達禮與劉德柱多次找鄉領導協調,礦上同意修渠,并與村里簽了協議。修渠過程中,蕭達禮與劉德柱要求更改施工圖紙,也就是要增加工程量,增加總金額,礦上當然不肯,堅持按合同辦事,但村支兩委又商量了,將村里近兩年一直無法解決掉的四萬元招待費,列為修渠的群眾協調費,從防滲渠項目中列支,一并從礦上報銷。村里因為這件事一直與礦上在談,礦上就是不同意。書記、村長感覺很沒有面子,大家一合計想出了這個圍堵礦門的主意。
蕭香給任薇介紹村里的這些情況時,任薇瞪大了眼睛,幾乎不敢相信。等蕭香說完了,任薇驚訝地問道:“你怎么會知道這么多?該不會編的吧,你比我下村了解得還多呢!”“我是因為你才去了解這些事的,你如果不在蕭莊,我才懶得去問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!”“你從哪里了解到的,可靠嗎?不會是有人造謠生事吧!”“情況絕對屬實,為了報答你推薦我留在鄉里的恩情,我十分留意你村里的情況。聽到你說群眾圍礦門的事解決不了,我想讓你剛下村就立功,本意是想把圍礦門的原因打聽清楚了,找到癥結,幫你出主意,化解這件事,這樣你就會在全縣大學生村官中出名的,這叫第一炮打響。所以我結合李副書記和朱主任的介紹,就掌握了這么些情況。”“難得你這么有心計啊!無論如何也得謝謝你的好意。只是即使我知道事情的原委,也沒法去化解這樣的事啊。”
“我想這件事的解決,主要在于兩個人,就是朱主任和蕭書記,他倆有一個讓步了,事情就會解決的。”蕭香抱著希望去推測。
“可是怎么樣才能讓他們兩位做出讓步呢?”任薇也懷揣著希望。
“所以這就靠著你的智慧啦!我的任助理,大學生村官不是大學生學生會的干部,光憑熱情去工作的,做農村工作,得講究一點智慧才行。”
“為了村里的穩定,也為了盡快恢復村礦關系,我想想辦法,試試看可能做好他們的工作。”任薇真誠地說道。
兩個人在村辦公室里,你一言我一語正聊得起勁,村部外響起了嘈雜聲,一個女的在大聲罵著什么,罵聲漸漸進了村部大院。任薇透過辦公室的玻璃窗,看到是“洗腳蘭蘭”一手推著自行車,一手拎著一小袋什么東西,大吵大罵地進了村部。任薇小聲地告訴蕭香:“看,這就是洗腳蘭蘭,不知道她今天又罵什么!”“我們何不趁機接近她一下,看能不能幫幫她呀!”蕭香當機立斷。兩個人迎著罵聲走出辦公室。洗腳蘭蘭正罵得起勁,見是兩個小姑娘出來,放低了罵聲,但仍是罵罵咧咧地問道:“你們書記、村長呢,讓他們出來,這街上賣假麥種了,他們還管不管?”任薇小心地說:“書記、村長都不在,你有什么事進來說吧。”“書記、村長又跑哪里嫖娼了,管不管群眾的死活了!”蘭蘭一幅不依不饒的樣子。
“你進來說吧!”任薇仍然陪著小心,她知道洗腳蘭蘭對任何人都懷有敵意。
“進去和你們兩個能說什么?咦,你不是大學生村官嗎?怎么你干村長了,那個死德柱跑哪去了。”洗腳蘭蘭仍無意進屋。
“你進來說說,興許我們能幫你呢?”蕭香在一旁微笑地說道。
也許是見兩位大學生一直微笑熱情的樣子,洗腳蘭蘭自回村里以來,第一次踏進了村部辦公室的門。她一邊放好自行車,一邊拎著她說是假種子的那個袋子,走進了辦公室,但口里仍然罵罵咧咧的,不過語氣好了許多。“你們給我把村長、書記找來,群眾買假種子回來,他書記、村長倒有閑心出去花心啦!”
任薇和蕭香一個人忙著拉椅子讓蘭蘭坐下,一個人忙著趕緊泡茶。洗腳蘭蘭雖然一幅不領情的樣子,但態度好了許多。她說她爸爸從街上買回這袋幾十斤的麥種,當時沒有檢查,到家里一看幾乎一半是癟籽,她剛剛拿到街上去換,賣種子的竟不承認是他賣出的,只好找到村里來了。
聽完洗腳蘭蘭的介紹,任薇說:“哪有這樣做買賣的,坑了群眾不說,還不敢承認。”
蕭香也問:“你能確定就是從他家買的這袋種子嗎?”
“不確定?難道是我敲詐他不成,你們沒本事問,就不要你問。”洗腳蘭蘭抬腳就要走。
任薇一把抓住蘭蘭的胳膊讓她坐下,一邊小心地說:“不是這個意思。我們是說,你如果確定就是那個人賣的種子,我們陪你去找他退貨。”
“走就走,扒了他的皮我能認出他的骨頭,街上賣種子的不就那幾家嘛。”
“那好,我們陪你去找那個賣種子的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