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學生村官（連載二十七）
文/王運超
今年除夕，劉德柱的心情也很糟糕，他沒有像往年那樣，一吃完團圓飯，將飯碗一摞就跑出去打麻將了。村子里有好幾個人打電話過來，讓他去湊個三缺一，他都沒答應，推辭說身體不舒服，其實，劉德柱真正不舒服的是心理。他本來是想賴住礦上既把路修了，又把村里的招待費搭車結算了的。沒想到被朱主任耍了一下，不僅招待費沒搭車報銷掉，連修路的錢差點也沒結來，要不是周鄉長出面，這修路的錢恐怕不知猴年馬月才能要來呢，如果是那樣的話，那他的同學蘇有朋和陳老板還不把他家的門檻踢破了，把他的臉戳爛了。就為先期墊上的那4萬塊招待費，陳老板都不依不饒，非要劉德柱除夕之前還上。劉德柱說：“那是村里集體的招待費，又不是我個人的！”陳老板說：“我不管是集體還是個人，總之，是你讓我墊上的，你說修路時，加到修路的決算款里，能一并從礦上報銷，可是我修路的決算不僅沒能加上那4萬塊，就連決算的40萬塊，也被礦上、鄉里給減去了5萬，這樣一來，我得損失5萬加4萬，9萬吶，這是個小數目嗎？那5萬雖不是你能決定的，可這4萬塊的招待費，你能決定了的，這本來就是你決定的！”劉德柱面對陳老板的嘮叨也無可奈何，他只是說：“如果沒有我，如果蘇有朋和我不是同學，你能修上蕭莊村的這水泥路嗎？”陳老板說：“如果早知道這樣，我情愿不修這路，修別的路，多少都能賺一些，可修你們蕭莊村的路，不僅沒賺到利，還將本錢賠了不少。你這4萬塊招待費說什么樣的，也必須付給我。”〖JP〗
兩個人越吵越兇，后來還是蘇有朋顧著老同學的面子，出面調停了一下，蘇有朋擔保說：“先把春節過去再說。元宵節以里，你劉德柱必須把4萬塊還給陳老板。”劉德柱只好先答應再說。眼下，劉德柱不僅沒有能力拿出4萬塊還陳老板，偏巧，劉姥姥還到縣信訪局將他告了一狀。劉德柱很窩火，這村里的招待費是我劉德柱一個人吃的嗎？是我們村干部喝閑酒花的嗎？這些招待費都是為了村里的群眾辦這事辦那事，去招待鄉里領導及其他單位來人的。說到底，這招待費還不是為了群眾的利益？！可現在，肉落千口，罪落一人，不僅陳老板找我要錢，而且還惹了鄉黨委要處理我，這都是哪門子的事？！劉德柱越想越窩火。
這個除夕，劉德柱注定是要憂愁的。他吃過飯，也沒有去看央視的春節聯歡晚會，趙本山的小品、當紅歌星的出場，這些，他都沒有心思去欣賞了。他躺在床上，抽著煙，半瞇著眼睛，聽著窗外一陣一陣的鞭炮聲和人流的喧嘩聲，苦惱極了。
劉德柱正躺在床上煩心著，村委會委員蕭達才進來了。蕭達才平時話不多，村里開會或安排什么中心工作時，他都是默默無聞地聽著，然后默默無聞地忙著，總是一幅任勞任怨的樣子。蕭達才坐在劉德柱的床沿上，也點燃了一支煙，蕭達才說：“村長，這一大年三十的，不玩上兩圈啊！”劉德柱說：“身體不舒服啊，想早點休息一下。”蕭達才又說：“還在為劉姥姥上訪的事煩心？”劉德柱嘴上很硬地說：“她上訪關我啥事，招待費是村集體的事，再說了，一把手是蕭書記，上面若處理，也得先處理書記。”蕭達才順著劉德柱的話說：“就是嘛，那個劉姥姥真沒趣，如果不是我們村干部打掩護，她的孫媳婦早被鄉計生辦拿去引產了，如果那樣的話，她不一定會有這個孫子，幫她做好事，倒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！”劉德柱遞給蕭達才一支煙，自己又燃著了一支，才說：“這回還說那些干什么？劉姥姥她這個人不可救藥，非得讓建國家的蘭蘭那樣的人去治她！”“蘭蘭現在也學好了，不會再罵人啦！那個小任助理就是有兩把刷子嘛，把蘭蘭也教育好了，把瘋少婦劉小花也給治療過來了，還別說，真有她的！”
兩個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著，村文書蕭前也來給劉德柱拜年了，蕭前一進屋就說：“我說村長，大年三十的臥什么床，不去搓兩圈？”劉德柱說：“哪有心思哦！”蕭前說：“天大的事由書記頂著呢，你看，書記這不早跑到文化宮的牌場去啦！”劉德柱說：“劉姥姥上訪的事，你沒聽說？她主要上我的訪，招待費是行政一把手簽字的，要追責當然是得我去擔當了，他書記就是想承擔，也得先處理我嘛！”蕭達才插話：“村長，如果處理，會不會影響春節后的選舉？”“這還用說，春節之后，鄉紀委下來調查處理，正好趕上第八屆村委會選舉，能不影響嗎？”劉德柱懊惱地說道。蕭前將身子往劉德柱身邊湊了湊說：“村長，不如現在我們三個人去找一下劉姥姥，去給他拜個年，大年三十的，她能不領情，只要她不再追究了，鄉紀委還問個啥。”劉德柱擺了擺手說：“沒用，沒用，太遲了，聽鄉里的余主任說，劉姥姥上訪的事，被縣長知道了，縣長要求一查到底，堅決處理人！”蕭達才生氣地說：“他縣長天天轎車坐著，空調屋里呆著，吃一頓飯，報銷一頓，他哪頓不要招待幾千塊，我們兩年多才吃掉四萬多塊，他都不肯放一馬，他這個縣長太不了解基層了。”
“人家縣長有縣長的難處，他求的是穩定，他才不在乎你吃掉多少錢呢，只要沒有人去告！”蕭前又解釋說。
三個人坐在劉德柱的床前，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礦上的朱主任，劉德柱說：“要不是那個朱主任憑空逞能，這個招待費，劉姥姥她們怎么會知道？”蕭前也說：“就是嘛，他朱主任膽子也太大了，和礦長還沒匯報，就擅自讓我們修路，他不是自找苦吃嗎？這下倒好，他自己被撤職了，還牽連著我們村里。”蕭達才說：“說不定朱主任現在也在坐臥不安呢，好好的一個差使丟了，他今后到哪里再去撈錢！”劉德柱笑了：“沒有了這份工作，他朱主任還拿什么去騙人家小姑娘！”蕭前也嘿嘿笑了，說：“聽說他把任助理的那個同學騙得團團轉啊！”蕭達才也笑了，說：“任助理的那個同學蠻漂亮的，說不定她自己想騙朱主任的錢用呢！”劉德柱對他倆擺擺手說：“我們別瞎說了，人家其實是工作關系，不能給人家那樣抹黑，朱主任也值得同情，雖然他騙了我們。”蕭前又說：“春節后的村委會換屆，該不會受到影響吧！”劉德柱嘆口氣說：“看來，我是難以參選了！我現在只想能把那四萬塊錢，通過什么方式還給陳老板就萬事大吉了。不然，這邊陳老板找我要錢，那邊紀委又要調查我，再加上她劉姥姥沒心沒肺的上訪，我還參什么選？”蕭前說：“你不參選，那村委會主任誰個有資格？”劉德柱說：“你和達才兩個都可以啊，你們如想競選村長，我退下來幫你們。”蕭達才忙著擺手：“我可不想操那個心，掛個委員多省心！”蕭前也表態：“我是不會去想村長這個職位的，你想想啊，當上村長，忙的最多的是你，上面來人，你要想辦法招待，村里沒有錢，你個人要得掏腰包。群眾找你辦事，你還得盡心盡力，萬一哪樣事沒順群眾的心意，他們又打又罵的，你圖個啥，哪如掛個委員省心！”劉德柱望著他倆說：“你們都沒有擔當精神啊！看來，下屆村委會主任的位置是要空著嘍！”蕭前、蕭達才均點頭稱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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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運超//《大學生村官》（連載二十七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