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悟孫公祠

生命總是在不知不覺間被一點一點的取走,任歲月聚斂成為風霜。

兩千六百多年了,水蝕、風侵、日月、山河都已經數移其主,還能剩下什么?

孫叔敖還在,芍陂還在。

當年栽下的垂柳已老得不行了,但安豐塘依然年輕。

孫叔敖何許人?時任楚國令尹,出身貧寒,一介布衣宰相。

他“施教導民”,“世俗盛美”,他吃穿儉樸,面瘦肌黃。

那時的楚王也還很年輕,只知道在壽州城里享受著美女簇擁,美酒如水,山珍海味麻痹了味蕾。

而在壽州城南三十多公里的地方,宰相孫叔敖正帶領著方圓百姓,干著一件十分壯觀的事情,一件事關楚國命運的事情:開挖芍陂,即今日的安豐塘。

開始的時候,人們總能看到有一個人整天在那一片地方轉悠,以步為尺,反反復復的丈量著什么?我眼前閃現著他勘察的身影。

后來就是這個人發動數萬農民,憑借原始的施工工具,荷石擔土,深挖地,高筑堤,不知磨破了這里百姓的多少雙肩和手。

我耳畔聽到了他嘶啞的喊聲,告訴人們在哪兒定樁。

他吶喊著,正和泥巴腿子一齊舉夯。古代的號子,現代的風韻,匯聚在一起流淌,歷盡艱辛,建成了亙古貫今的偉大的水利工程。

很多人不知道他做出了怎樣的貢獻,就是現在,這悠悠千古的安豐塘,也像布衣宰相孫叔敖一樣,低調的近乎于無。

翻出滿是塵埃的詩卷,欣喜的看到,終于有人還記載著他的豐功偉績。

司馬遷在《循吏列傳》中說他在楚為相期間,政績斐然,“施教導民,上下和合,世俗盛美,政緩禁止,吏無奸邪,盜賊不起”,而他個人生活也極為儉樸,經常是“糲(粗)餅菜羹”,“面有饑色”,為相十二年,死后卻兩袖清風,一貧如洗。

是的,他很貧窮,死后兒子依靠打柴拾荒為生。他又很富有,留給后人一口浩瀚的古塘……

四十平方公里水面,一個億的立方,灌溉四十五萬畝沃地,兩千六百年的輝煌,它們相加,是天文數字,它們相乘,是裂變的能量。

安豐塘,吐納川流,蓄匯兼備,疏堵結合,調節水量。使周圍農田“大雨泄之,大旱灌之,連年豐稔受益也。”

這水,滋潤了多少回干涸,流滿了多少個糧倉……

向上游凝思眺望,大別山的泉脈,讓安豐塘的源遠流長。

灌溉為“藤”,庫塘是“瓜”,“瓜結長藤”壯美了淠史杭。

人民也沒有忘記這位布衣宰相,為了紀念這位為人民做了好事的孫相國,早在北宋之前就在安豐塘北端建立了“孫公祠”,歷代文人多有詩文贊譽孫公修塘之益。

孫公祠,既是對一代賢相治水業績的禮贊,又有一種信仰神靈的崇拜意味,當算作“孫叔敖紀念堂”吧。

孫公祠前,塘水波光粼粼,堤壩垂柳依依;祠內,蒼松遒勁突兀,殿宇雕梁畫棟。

正殿里,一尊孫叔敖半身塑像捋髯注目,似乎是在凝望著千里平疇、豐收田野。

瞧著那慈眉善目、藹然可親的形象,當地老百姓把他奉若神明,既可以招福納瑞、散財濟世,又能夠預卜吉兇、避邪驅災;廊廡下,一方方碑刻洋洋灑灑,記述了千百年來芍陂變遷、興廢印跡。

我走進了孫公祠,把老人家的畫像端詳,《史記》上說他:“三得相而不喜,知其材自得之也;三去相而不侮,知非己之罪也。”描述出他一副對官位淡定的氣概,令人深感他人格的高尚。

國內著名文物古建專家羅哲文、單士元等參觀安豐塘后信筆題詞:楚相千秋績,芍陂富萬家。豐功同大禹, 偉業冠中華。這一評介,毫無虛言。

了解了這些,我們難道還不夠嗎?如畫的風景,可以說是唾手可得!但是,能幾千年來,一直為老百姓謀利益、能做到為官一任,兩袖清風、造福一方,這個不是容易做到的。

所以,我特意來到這里,就是親眼看看為歷代百姓謀利益的安豐塘,就是來為孫叔敖這位清官、賢官,獻上我的一柱香,祭拜這位先賢!
